文字录入:kevin
录入文字的过程,也是我观照一颗伟大心灵的过程。借此,可以自省浑噩的思考和行为所玷污的心灵,亦能够坚信,无论这个世界,这个国度,多么肮脏,卑劣,总有伟大的心灵,救赎愿意被拯救的灵魂。
采访者柴静,旁白 柴静、卢安克。
柴静:在广西一个最偏远贫穷的山村里,有一个叫卢安克的德国人,十几年当中,他一直和当地的留守儿童呆在一起,教他们学习,他为什么要这么做,这个问题很难回答,因为这么多年来,他几乎一直在拒绝媒体访问,本期面对面,卢安克十年当中第一次接受电视专访,说出自己的故事和感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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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白:卢安克,41岁,德国志愿者,在中国广西山区义务教育十多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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卢安克:都是我的孩子。
孩子们:你是我的老爸,他是我老爸,我有老爸。
柴静:这是卢安克和孩子们在一起的纪录片镜头,有的时候连当地的村民都会忍不住奇怪,这个金头发的德国人,怎么能跟孩子这么亲密呢?
柴静:学生怎么能这么把老师压在下面啊。
孩子们:用老师的腿做滑梯。
村民:这个外国人就像孩子的爸爸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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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白(柴静):当我们到村子里的时候,看到的卢安克,也是每时每刻都被孩子团团包围着,孩子们就像小猴子一样,挂在他的肩膀上、胳膊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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柴静:你们怎么老搂着他啊?
孩子们:我觉得很冷啊,这样老温暖了。
柴静:干嘛老揪着老师的衣服啊?
孩子们:爽啊,爽啊。
柴静:什么?
孩子们:爽啊
柴静:你们这样会把卢老师累着的。
孩子们:不累,不累,是朋友不会累。
柴静:如果他是你们的朋友,就该关心他,对不对?
孩子们:对。
柴静:应该让他舒服,对不对?
孩子们:起来,不要碰卢老师。
卢安克:担心那么多,活得很累,是不是?
孩子们:是啊,是啊,你会不会(累)死啊?
卢安克:会啊。
孩子们:啊,你也会死啊。
柴静:你们问他什么?
卢安克:会不会累死,如果真的死掉
柴静:你们怕见不着他,是不是?
孩子们:对
柴静:其他的大人里面,有没有他这样的朋友?
孩子们:没有,没有,他是唯一的。他很特别,他是我们唯一的朋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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柴静:你觉得他还像个老师吗?
孩子1:不像,像个小孩啊
柴静:那他在你的心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
孩子2:就像我的亲人一样。
柴静:他是一个跟这个地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人,他甚至是个外国人,长的跟你都不一样?
孩子2:但是我们觉得他跟这个国家有关系,像跟我们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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柴静:为什么这些小孩,看到你的什么,总是缠着你,拉着你的手,然后捏你的脸,揪你的衣服,他们为什么总这么做呢?
卢安克:我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他们,把我自己交给他们。
柴静:怎么就叫把自己交给他们?
卢安克:自己的命就属于他们了。不管他们怎么对待我,我都要承受的了。
柴静:你即是他们的老师,也是朋友,也有人把你当成父亲,他们对你来说是什么人?
卢安克:反正,他们已经是跟我分不开了,好像我们命运是一起的。有人来这里,没有(像我)这样就总会觉得搞不下去,肯定有一天我要走了,难一点就走早一点,我绝对不能。我的命好像跟他们的命连在一起了。
柴静:如果走掉了呢?
卢安克:走掉就没有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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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白(柴静):这里是广西东兰县板烈村唯一的一所小学,卢安克是这个学校的老师,准确的说,他并不在教职员表里面,用他的话讲,他只能是一个不拿一分钱工资的教学爱好者。他义务给孩子们上音乐、美术、自然等课程,但他已经成了这里的“孩子王”,在采访中,我们发现,这个村子里70%以上的孩子,父母都在外地打工,在村子中,会看到很多的低龄儿童,自己跑来跑去玩耍,也会看到很多的老年妇女,背着孩子出门干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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柴静:他几岁了?
村民:1岁。
柴静:他爸爸妈妈呢?
村民:打工,打工。
柴静:出外打工了?去哪儿啦?
村民:广东。
没有目的,国人不相信了,看得我想哭。